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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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时卿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挑灯整理完军报后研究了此行南下的路线，近二更才沐浴歇下，临睡记起元赐娴，忍不住把她的纸鸢重拿出来看。这一看之下，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虽说这情诗算得上豪迈奔放，但如此迂回之法似乎不像元赐娴的行事作风。何况他记得，他今天已经把话暗示得非常明显，而她也分明领会了其中奥义，既然都来了6府，怎会挂个纸鸢便甘心离去了？

  6时卿起先一面心系滇南，一面又被这诗中某几个字眼惹得血脉偾张，这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哪一步出了差错。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待想通前因后果，不由一怒之下掀了被褥。

  他这双多事的眼睛，不如自戳双目得了！

  6时卿心里头生生淤了口血，想吐又吐不出，躁得穿着中衣在床前来回踱步。此去滇南归期未定，倘使叫元赐娴这样误会下去，等他回到长安，岂不得收上厚厚一本诗集？

  不行。

  他看了眼漆黑的窗子，恨恨披衣而出。

  6时卿大费周章避开宵禁巡卫已近三更，到了元府，挣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仿照风月话本所述，做做夜探香闺的活计，却是刚一靠近外墙，就被一名提了灯笼，匆匆步出偏门的仆役唤住：&1dquo;来人可是6侍郎？”对方在一片乌漆墨黑里朝他探头探脑张望，&1dquo;滇南王交代，若您来了，请到中堂等他。”

  &1dquo;&he11ip;&he11ip;”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头一次夜探香闺就被守株待兔的6时卿霎时黑了脸，想掉头就走，却因清楚一旦放弃今夜的机会，再见元赐娴或将遥遥无期，只好硬着头皮，悻悻跟随仆役到了中堂。

  元易直似乎根本没睡，很快就来了，见他便冷斥一声：&1dquo;看来6侍郎是不记得与我的承诺了。”

  偏门到中堂一路，6时卿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姿态，全然不见窘迫之色，含笑道：&1dquo;6某的确不是君子，对我来说，承诺之重，重不过生死。如我明日便要赴死，也就无心将承诺守过今夜了。”

  元易直眉梢一挑：&1dquo;我记得，6侍郎口口声声与圣人说，你有十成把握。”

  6时卿淡淡一笑：&1dquo;我若不说十成，圣人岂会答应我这番请求？您比我更清楚滇南的形势，知道这事绝不可能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今夜才给我留了门，愿意许我见她一面，做个道别。”

  元易直不说话似是默认，半晌盯住了他道：&1dquo;小子，我知你非暴虎冯河之辈，必能说服南诏吐蕃退兵，但前提是，你得有命开口。”

  6时卿点点头。诚然，此去滇南，说服二字中&1dquo;服”易而&1dquo;说”难。

  元易直从宽袖中掏出一块月牙形的纯色帝黄玉来，递给他道：&1dquo;拿着，该怎么用就不必我教你了。”

  6时卿垂眼一瞧，微微一滞。

  在此之前，他始终不能确信元易直是否在滇南暗中培养了唯他独尊的私军，当初助郑濯拉拢元钰时也曾几番迂回打探，却都未果。不料眼下，答案竟自己送上了门。

  这块帝黄玉，想来便是足可号令那支私军的信物。

  元易直将这样东西交给他，无疑是叫元家的命脉都捏在了他手里。倘使他有心，回头就能将它交给圣人，置元家于死地。

  6时卿不能不说有些意外。

  他默了默，伸手推拒道：&1dquo;您应该知道，退敌之法不止一种，6某非要躬身南下，就是为免南诏此战陷元家于不利，叫圣人愈忌惮您。倘使我为保命使了这块玉，所有的努力便等同于白费，甚至可能叫事态变得更糟糕。如此，我何不干脆放弃此行？”

  元易直朗声一笑：&1dquo;给你，是我的道义，用与不用，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只是你得记住，活着才可能娶到我的女儿。”

  6时卿笑着摇摇头，伸手接了过来：&1dquo;多谢滇南王成全。”

  他冷笑一声，似乎是示意他别高兴太早，然后道：&1dquo;我让下人叫她来中堂，给你两炷香时辰。”

  6时卿忙道：&1dquo;不可。”

  元易直抖了抖眉毛：&1dquo;如何？”

  &1dquo;想来您自宣政殿回府后，并未将战事告知与她，也不打算把我即将南下的消息讲给她听，令她忧心。既然如此，叫她来中堂，得知您安排了这场见面，她如何能不起疑？”

  元易直一噎。

  没错，他女儿就是这么冰雪聪明，的确很可能察觉端倪。

  6时卿已经趁他这一噎接了下去：&1dquo;您若当真体恤6某，不如就将这事交给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