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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粤摇头,坚称没有。不一会,好事的大伯母和温泽的孕妻入内,又对她进行了盘问。温清粤说没有。姑姑来了,小朋友来了,问题被按下复读键。
是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关心,却没有一个“凌浩”会认真听背后繁琐迂曲的成因。
她眼皮一耷,往转椅上闭目。声音起起落落,终于消停。武逐月温热的手罩上片阴影,捂上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温清粤哪里能睡着。阖目中,她不断怀疑周乃言是否也能睡着。
“我不想说话。”她掀开眼皮,母亲白花花的头近在眼前。像一片岁月哀愁的雪。她出生的时候,武逐月就是半白头。现在年近七十的她,丝四季如冬,不焗也不烫,那片颜色是温清粤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怎么回事,是不是乃言他......还是要有个孩子......”她眉宇有座山,常年堆着。
温清粤再次解释,“没有,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武逐月哪里听她的,睇她一眼,说过几天带她去号脉开方子。这么多年没孩子,她愁。她就怕温清粤也随了她的难孕体质,受白眼被冷落,生下来还要怪她大龄药罐子,害孩子也病恹恹的。不过还好,周乃言没妈。当初同意清粤跟这个有钱混子,也是看中他没妈。
温清粤打消她的疑虑,“周乃言这种人才不管我怀不怀呢。”她怄母亲,“实在生不出来就领一个好了。”
武逐月一愣,厉声道,“胡说!......你不要张口闭口说生不出来。”她声音低下去,“这么多人听着,你才几岁啊,张口闭口生不出来,像什么样子!”
她怀疑清粤被奶奶带坏了,老太太生前就爱拿生育说事,死前还在叹气,遗憾没看到清粤生孩子,别是生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她妈......
清缈来叫吃饭时,目光在清粤的脸上稍作停顿,走到并排,她附在清粤耳边说,“人都靓了,果然单身养人。”
温清粤取出小镜子,左右照照,还真是,眉眼的水分都高了。
清缈最近一直在宅子里进出,虽然这十几年来很少踏足,但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她一点也不陌生。清粤松了口气,她怕清缈不舒服来着。
清粤问:“妈这两天带你去见人了吗?”
见人就是相亲,清缈不喜欢这个词,所以清粤每次都说见人。清缈摇摇头,“她有事在忙,没空管我。”她顿了顿,又在清粤脸上落了一眼,没说什么事儿。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用餐前,众人难得清醒齐聚,男人们都被老婆压制住,没有饮酒。温松柏磨墨蘸,正楷小书,郑重其事写下温清缈三个字后,掌声零落响起,有说好的,有说不容易的,也有叹气的。
温清粤看到武逐月花白着头眼含热泪,复杂重重涌上。她想到了奶奶,旧时光景吵闹片段,尖酸的声音,小孩听不懂的话中话,来来去去与眼前画面交错,又是高兴又是眼酸,又是甘甜又是腥苦。
局外人的眼光看,这份仪式感让人迷惑,比如周乃言。他现自己的名字在温清粤下面,没想到古老的东西也有自己的印迹。
“嗯,”温清粤背过清缈,与他相偎,“我以后要是二婚了,会把你用朱红划掉,当你死了。”早夭和离异在族谱上是一个待遇。
周乃言搁下本子,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
温清粤问他,“你就不怕我和凌浩好了?”最近她一周见凌浩两到三次,都快聊出感情来了。她从没在这世界上与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深入彻底的沟通。
周乃言直言:“温清粤,他可以走进你的心,早走进去了。”温清粤就是块倔强的磁铁,不喜欢适合她的磁极,喜欢“倒贴”。
温清粤冷嗤:“你倒是自信啊。”
“没办法,老婆给的。”他咦了一声,表示嫌恶。
温清粤跃跃欲试,“那我呢?”在你心里吗?她抬眼,与他对视,誓要刨出点什么。
他朝她眨眨眼,压低声音:“你一直在我心里。”
她不知所措,舔舔唇,还未及欣喜,耳边传来一声得意嘲弄的响舌,还夹杂着温热的呼吸。
温清粤拳头一捏。哼,婚姻咨询对周乃言一点都没有用,她要向凌浩打小报告。
席间话题避开了温清粤和周乃言,当面问离婚到底不妥,而且两人现在好好的,能假装恩爱对长辈来说已经足够,谁关心你们爱不爱。于是催婚队伍瞄向清缈。
清缈三十五了,仍美得动人。
清粤看了这么多年,也不腻,乍一抬眼,依然会被她的美貌惊动。
但清缈对别人感情感兴,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上心。这不,大家提起,她明显嗯嗯啊啊在打马虎眼。
温清粤问过周乃言,清缈是不是很美。他说,他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美不美管他什么事吗?又不是古代,可以一道纳了。
清粤又问,那我美吗?周乃言看了她一眼,定格约三秒。就是那一眼,让她对他吐出的“美”字充满了不信任。
清粤低头摆弄筷子,沉默吃饭,同时隔档了外界的讯号。
她散想起了诊室里的对话,凌浩说,如果可以勇敢挣脱家庭桎梏,大多中国孩子都会比现在幸福很多。我们困在以家为名的笼子里,看起来笼子不高,但人的弹跳力到底有限,我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懂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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