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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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平君就是不说话，一路走到了里屋里，叶太太心急如焚，跟着一路快走进来，就见叶平君打开了书桌前的抽屉，在那里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却抬起头来问她，&1dquo;妈，我扎头的红绒绳呢？”

  叶太太一听这话，就有些来气，&1dquo;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个轻重缓急呢，我跟你问学廷的事儿，你倒找起红绒绳了，这大半夜的，你还要扎个头吗？！”叶平君看母亲动了气，也不多说，只低着头在那里翻找，叶太太看那一小卷红绒绳就放在抽屉的一角，叶平君却偏偏看不到，就道：&1dquo;就在你手边的东西，你怎么还看不见了？”

  叶平君这才找到了那卷红色绒绳，就站在书桌前，将头散开来，认认真真地梳起来，任凭叶太太在一旁百般询问江学廷的事qíng，她都不回答，只把红色的绒绳拿起来，扎起自己的一小缕乌黑的头，极有耐心的用红绒绳一圈圈地绑好了，叶太太更是生气了，怒道：&1dquo;平儿，学廷到底能不能好好的回来？你倒给我一句话！”

  她这一句才落，就见叶平君拿起一旁的剪子，&1dquo;咔嚓”一剪子就将被红绒绳绑好的那一缕青丝剪了下来，这一举吓得叶太太一怔，愕然道：&1dquo;平儿，你这是gan什么？”就扑上来抓住了她拿剪子的手，慌张地夺去了剪子。

  叶平君却再也不动了，只握住了那一缕剪下的头，默默地一笑，那笑容凝在唇角，却透着虚弱的惨淡，她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眼瞳中有着苍茫的颜色，她轻轻地道：&1dquo;妈，学廷会好好的回来。”

  她这样说了一句，却有滚热的眼泪&1dquo;啪”地一下从眼眶里落下来，掉在了她握在手里的那一缕青丝上，缓慢地渗入到了乌的fèng隙里，叶太太见她这样，颤着声道：&1dquo;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她只是摇了摇头。

  眼看着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院，远远近近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风chuī来的时候，chuī得墙角的白玉簪花叶轻晃，还有院子里的大槐树，翠绿的树叶跟着出沙沙的声音，一阵阵的，就像是人的脚步声。

  她想起小时候，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他在她家里住着，她白天就坐在槐树下拿着针线穿着到处收集来的小珠子，想要穿一个珠链出来戴，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直接喊道：&1dquo;学廷。”他就笑嘻嘻地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正是一个糙编的小蝈蝈笼子，他举着蝈蝈笼子，两个人都附耳上去听，就听到里面的蝈蝈不住地鸣叫着，他们就相互对视一眼，很兴奋地笑，他说，&1dquo;平君，我们再去糙甸子那里捉一只，就能看两只蝈蝈打架了。”她就拍着手叫好，两个人牵着手往院子外面跑，夏天的阳光那样好，把槐树下的小珠子照得亮晶晶的，江学廷领着她到处淘气，她只知道跟着他玩闹，却早忘了还要穿珠子这件事儿了。

  她握着剪下来的那一缕头，望着洒满了月色的小院子，只觉得心口仿佛是要裂开了一般，痛得要死。

  她想江学廷一定会恨她的，恨她这样的绝qíng，但是三年的时间，她总能忍得过，也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她一定有机会亲口告诉他这一切，她其实都是为了他，等到那时候，他就一定会原谅她。

  他会明白的。

  她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转眼间就入了秋，萧家军占据的江北却不知道为何乱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全程封锁，就连沿途jiao通线都被突然管制起来，时任中央政府行政主席的楚文甫便说这是一个好机会，立即增加了西线兵力，接连着进攻了几次，这战局骤然吃紧起来，虞仲权就安排了顾以纲，张孝先这两位虞家军中的元老级人物左右扶持指教着虞昶轩，虞昶轩虽未亲上战场，然对于前线战略安排等等，却也了然于心。

  这一日傍晚，虞昶轩从6军部一路坐着汽车回来，顾瑞同看虞昶轩脸色十分难看，就见他用手一开一阖腰带上的枪套，车厢里都是枪套上的金属扣撞击出的咔哒咔哒声响，半晌，才淡淡地说了一句，&1dquo;上有我父亲大人指点，旁有顾、张这两位叔叔照应着，我算个什么，倒像个摆在那里好看的金身傀儡了。”

  顾瑞同一怔，知道虞昶轩话语中的不满之意，因其中牵涉着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好多说，只道：&1dquo;钧座是五少的父亲，无论做些什么，也一定都是为了五少着想。”

  虞昶轩哼了一声，抬起牛皮军靴往倒座上踹了一脚，道：&1dquo;我父亲他老人家要成就我做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我还能说什么！”

  顾瑞同便收了声，就听坐在前面的副官吴作校道：&1dquo;五少，前面就是岔路了，今天是回官邸还是枫台？该往哪转？”

  虞昶轩的眼瞳无声地缩了一下，望着窗外的秋景，道：&1dquo;回官邸。”那车就往右转，开了没一会儿，虞昶轩沉默了半天，看着窗外的秋景，却又说了一句，&1dquo;还是转回去，去枫台。”

  这车便一路转回了枫台，车一进枫台，就是灿烂的红叶，满泱泱地映了满目，初秋的天气略带着些清慡的寒意，地面上铺了一层脆脆的落叶，自然有些仆人在那里打理着，虞昶轩一路进了客厅，就听到丫头秋珞笑着道：&1dquo;五少回来了。”

  秋珞正领着些丫鬟在厅里收拾东西，见到虞昶轩，便笑着迎上来，亲热地伸手替虞昶轩摘军帽，却不料虞昶轩却略一偏头，闪开了她的手，自己摘下了军帽jiao给了身后的顾瑞同，秋珞一怔，眼珠一转，却又迅地笑起来，道：&1dquo;外老太太下午来了，五少若早回来一步，兴许还能碰上呢。”

  虞昶轩抬眼朝楼上看了一眼，也就不说什么，跟着便上了楼，楼上走廊里的地毯其软如绵，他慢慢地走着，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伸出手来敲了几下，也没人应声，他放下手，就直接推门走进去了。

  就见卧室内静悄悄的，百叶窗开着，透些清凉的风进来，亦有流光溢彩的夕阳照进来，云锦窗帘直拖到地毯上去，上面是用金线绣着的吉字结，亦随着风轻轻地晃动着，紫檀木大netg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双鸳图的枕面一侧垂着些软软的流苏。

  他轻轻地朝前走了几步，就见地毯上散落着四五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他低着头一一地捡起来，再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她坐在netg一侧的地毯上，拿着针线在那里穿珠子，一颗一颗地穿着，很认真仔细的样子，她的头略低着，额角就有些细碎的小短垂下来，拂在她的面颊边上，若有若无地轻动着，那样的拂动，便仿佛是有一根小小的羽毛，一点点的，从他的心上痒痒地划过去。

  她在淡金色的夕阳中略略地抬起头来，目光透着澄静的光，用纤长柔白的手指轻轻地拉起细线，就见一颗晶莹的明珠顺着线滑了下去，与刚穿好的那一小串珠子连在了一起，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走到她的跟前，俯下身来，用手指将她鬓角边的丝捋到耳后去，轻声道：&1dquo;这里的头好像比后面的短了许多。”叶平君只聚jīng会神地穿着那一串珠子，眼珠动都不动一下，轻轻地&1dquo;嗯”了一声。

  雪清玉瘦，憔悴芳姿

  他走到她的跟前，俯下身来，用手指将她鬓角边的丝捋到耳后去，轻声道：&1dquo;这里的头好像比后面的短了许多。”叶平君只聚jīng会神地穿着那一串珠子，眼珠动都不动一下，轻轻地&1dquo;嗯”了一声。

  他手里还攥着那几个珠子，道：&1dquo;我听说，你妈下午过来了。”

  叶平君低下头，一颗一颗地挑着那些散落的珠子，道：&1dquo;我妈来看我，跟我说了一下午的话，她还说，你给她安排的住处挺好的。”他见她语气比往日轻松了许多，就笑道：&1dquo;这样才好，你应该多跟人说说话，你不是还有一个叫白丽媛的同学，你也可以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她穿珠子的动作无声地一顿，嘴角微瑟，竟好似苦笑的模样，&1dquo;家？”她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平很静，便仿佛是看着毫不相关的人一般，她哪里还有家，她已经被从原来的世界里连根拔除，他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那样急那样快，从她住入枫台的那一刻起，过去的一切，她再也不敢去想。

  虞昶轩被她的目光看得毫无底气，只把头一转，就见摆在对面的衣柜里还是满满地摆放着那些绫罗绸缎，而她的身上，却依然穿着她自己原本的家常衣服，他把眼一垂道：&1dquo;给你买了那么多衣服，怎么不穿？”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

  虞昶轩又笑道：&1dquo;你若是不喜欢这些衣服，就自己花钱去买，我给你的那些钱，你倒是一分都不花，也用不着给我省，就让李太太陪着你去逛百货公司，想买什么买什么，再让她陪着你出去玩玩，金陵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像你这样整日闷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

  叶平君淡淡道：&1dquo;我不用她陪！”

  虞昶轩语气略顿，半晌道：&1dquo;你也不必这样恨他们。”叶平君就仰起头看他，眼瞳极清亮的，微微地扬起嘴角来嘲讽地一笑，&1dquo;难道你还要我对他们感恩戴德么？”虞昶轩听完这一句，把手中的那几颗珠子扔到了她的面前，淡淡道：&1dquo;既然这样，那你就连我一起恨吧！”

  他扔下那几颗珠子，转身走出了卧室，才下了楼，就见副官吴作校走上来道：&1dquo;五少，李伯仁来了，正等在会客厅里。”

  虞昶轩点点头，知道李伯仁这阵子想要把自己的侄子弄到军需处去，他也把这事儿办完了，李伯仁此行，定是来答谢了，他就往会客厅去，推开门，李伯仁已经站了起来，一看虞昶轩的脸色，却是一笑道：&1dquo;五少，这是怎么了？你在这里金屋藏娇，终于得偿所愿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虞昶轩心qíng有些不好，走到一旁的沙前坐下，淡淡道：&1dquo;什么得偿所愿，少给我胡说八道！”

  李伯仁一怔，半晌意味深长地笑道：&1dquo;五少果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这样长的时间，难不成五少竟是做了个守礼的君子？”

  虞昶轩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也不点，只夹在手里，英挺的眉宇间居然满是烦躁之意，道：&1dquo;我一看见她就心慌，更不用说别的了，这几个月，我连她手指头都不敢碰一下，这不是她怕我，竟是我怕她了。”

  这话说完，李伯仁更是愕然，看了虞昶轩片刻，就见他的那眉头都绞在一起了，李伯仁就&1dquo;嘿——”地一声笑，道：&1dquo;五少，别怪我多说一句，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在这儿女之qíng上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动了真心，那可就真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