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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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临安太子（第1页）

八月十七。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霍府众人便齐聚在正门。

“重九，此去你借宿在你叔祖父家，凡事不要太张扬但也不可太忍气吞声，用心温书备考，若能中个进士回来自然是好，若是不中也无妨，万万保重自己的身子，如今天气凉了，一日比一日冷，母亲给你备了厚衣裳在马车里，不要贪凉...”霍夫人说着说着嗓音便有些哽咽。

中秋过后，她本想将儿子再留两日，可太师府那边催得紧，她没法子，只能亲自替儿子打点行装，事无巨细地都替他准备好，可即便如此，真到了分别的时候还是有千言万语说不休。

“母亲事事都替儿子想到了，儿子便是想生病也难。母亲放心，此去上京，儿子定然好生保重，倒是您和父亲，在家时放宽心，闲时也别总待在房间看书习字，出门赏赏秋景，泛舟听曲，都能解闷儿。”霍重九不想看见母亲难过，所以语气格外欢快，想逗得母亲高兴些。

陈夫人握住霍夫人的手拍了拍，宽慰道。“重九这孩子素日心有成算，又有一身功夫，姐姐就放心吧，要是不习惯，我这个老姊妹日日来陪你说话。”

霍夫人被众人这一笑闹闹得心情晴朗了些，见江岁华站在霍重九的身边，也温声细语地嘱咐。“你身子弱些，母亲在马车里都垫了厚厚的褥子，保准硌不着人的。此去临安，你也要保重自己，若有人欺负了你，只管告诉你兄长，反正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让他给你出出气。”

江岁华眼眶微微湿润，那日霍夫人留她在身边，她却不得不为了跟随霍重九上京欺瞒她，可可霍夫人非但没有如她所言将她当成是侍奉霍重九的婢女，反而仍准许她以霍家义女的身份随霍重九上京，甚至还为她修书一封寄到太师府，表明情由，让她安安心心地住在太师府。

看着面目和蔼的霍夫人，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母亲。”

众人在霍府门前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祝霍重九金榜题名，早日登科的客套话。

不多时便到了出发的时候，霍重九翻身上马，江岁华也进了马车，随着红日初升，马车缓缓向远处驶去。

在遥远的临安京城，高耸宫墙之内。

未央宫的宫人们正端着盥洗的器具恭恭敬敬地候在寝殿外。

绛色的纱帐内隐约可见两道依偎的身影，身子婀娜的女人枕在天子怀中，未曾梳理的发丝胡乱散在她的肩头，姣好的面容上不见丝毫岁月痕迹。贵妃入宫十八年，可容貌与十八年前毫无分别，在赵承渊心中，他的贵妃他的阿霁始终是最美的。

天子爱怜地摩挲着女人的脸颊，粗糙的指腹蹭得她眉头轻皱，呢喃着避开他的手。

“陛下....”

赵承渊被她这番猫儿似的动作勾得心痒难耐，摩挲在脸颊上的手不断下移，眼神中满是炙热的欲望。他用手在她细嫩的颈子上来回抚摸着，女人似被他闹得不耐烦，才懒懒地睁开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水光流转，她握住男人作乱的手推回到他的心口。“陛下今日不上朝？”

赵承渊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抵在心口。“是谁早上挽着朕的胳膊不让朕走？”

两人浓情蜜意间，却听门传来阉人尖细的嗓音。“陛下，太子殿下还在玄武殿...”

赵承渊浓眉蹙起，昨夜中秋月圆之夜他本该和太子用膳的，只是贵妃称病他一时担心便来了未央宫，本以为赵玄等不到他会自己出宫回太子府，谁知那孩子竟在玄武殿枯坐了一夜。

他犹豫着要起身去玄武殿看看太子，一双手臂却恰到好处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太子殿下没了生母难免执拗些，陛下昨夜留宿臣妾处怕是太子殿下心中会不高兴。陛下现在去陪陪他也是应该的，只是陛下昨夜答应了臣妾今日早晨要陪容儿用早膳...”

一边是政治联姻生下的长子，一边是心爱的贵妃与听话懂事的三皇子，赵承渊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朕记得库房有把白玉扇子，拿去赏赐给太子，就说朕嘉奖他治理水患有功。”究竟是自己的长子，赵承渊虽不喜欢他母亲，但这个孩子却是少有的才干。

听见赵承渊如此吩咐，贵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在玄武殿枯坐一夜的太子赵玄等来的不是天子赵承渊，而是一把折扇。

“太子殿下，陛下为嘉奖您治水有功，特亲赐白玉扇子一把。”天子贴身内官将装着擅自的锦盒放到太子手中。

赵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起身躬身谢恩。“多谢父皇。”

内官见他面色苍白，身形不稳，也有些心疼，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不要伤心，陛下心里还是有殿下的，只是昨夜贵妃身体不适陛下忧思如焚...”

赵玄微笑，仍旧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本宫知道，多谢王内官关怀，既然父皇有要事，那本宫便出宫了。”

王内官点点头，对太子温和有礼感到十分欣慰。

跟着太子进宫一样在玄武殿等了一夜的贴身侍卫见主子出来，连忙迎上。

“殿下咱是先回东宫洗漱一番去去寒气，还是？”

赵玄沉声道。“去太师府。”

悬着皇家旗帜的马车从宫门起，悠悠地转过几条街，又在霍府停下。

霍太师两鬓斑白，步履却依旧沉稳，闻听太子前来，似乎并不意外。

“太子殿下万安。”

赵玄将人结结实实扶了一把。“老师何必多礼。”

霍太师捋了捋胡须，清明的眼神满含和蔼的笑意。“殿下今日来想必有正事。”

赵玄摆手。“只是重读著作，发觉时过境迁又多了许多不解之处，还望老师为学生解惑。”

霍太师将人请到书房，略带歉意地开口。“书房清冷，薄待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赵玄环顾四周，书桌上有尚未写完的临帖，紫毫笔吸饱了墨汁正架在笔山上，显然霍太师方才已在书房。“老师言重了，如今正值深秋早晚霜露寒气重，老师若在书房习字还是要注意保暖。”

书桌旁沸腾的茶壶咕嘟咕嘟响，霍太师起身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端到赵玄面前。“有劳殿下关怀，只是微臣老了有时太过保暖反觉意志昏聩，有寒风吹一吹正好清醒两分。”

太师见赵玄盯着茶盏并未动作，又道。“这是去岁收的梅花，辅以梅蕊上的雪水烹煮而成，殿下不若尝尝。”

赵玄饮了口茶，梅花的清香丝丝缕缕，悠远沁人心脾。“凌霜而绽的梅花，烹煮成茶一样暖人脾胃。”

霍太师笑着点头。“炭火暖人皮囊，茶水暖人脾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