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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霜蓦然后退,伸手挡开了段轻痕的手。&ldo;谁是你的霜儿!&rdo;流霜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会如此的冰冷刺耳,没有一丝温度。段轻痕的手僵在空中,脸色在灯光映照下,愈发苍白如纸。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眸中qg绪渐转为痛苦,他不是为自己痛苦,是为了流霜痛苦。真的不出所料,霜儿,果然记起了从前的事qg。方才,霜儿急急忙忙赶来送药,他猜测,或者霜儿并没有回复记忆,只不过是不愿意连累他。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他修眉紧皱,心中一片麻木,肩胛上的疼痛似乎也感知不到了。丧亲之痛,他可以想象到霜儿是如何难受,他该如何劝慰她,而且,他有资格安慰她吗?夜,清凉如水,弯月隐在云层中。帐内寂静无声,药罐在炉子上烧的咕嘟咕嘟作响,是帐内唯一的声响,两个人凝立着,谁也没说话。&ldo;如果,杀了我,能够减轻你心中的痛楚,霜儿,你动手吧!&rdo;段轻痕哑声说道,忽然从墙上抽出宝剑,递到流霜手中。是啊,如果能减轻霜儿心内的苦痛和仇恨,他纵然死去又何妨?流霜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段轻痕递过来的剑。杀他?她虽然恨他,但是,还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他!如果,想要他死,方才她也不会急巴巴跑来为他送药了。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气,他是笃定她不会杀他吧,所以才这样?她怎么这么无能,眼前的人,是杀害了她父皇母后的仇人的儿子,她却在这里对他心软。她拿着剑,那剑尖就指着段轻痕的胸口。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剑就会刺破他的衣衫,刺入他的心脏。他死了,东方旭日的指望就没有了,崚国的指望也就没有了。到那时,真不知崚国的天下将落入到谁的手中,是秋水绝的手中,还是暮野的手中。到了秋水绝的手中,或者崚国还会回复到羽国的国号。回复羽国的国号又如何,她的家和国还是没有了,她的父皇和母后再也回不来了。她要的不是这个!流霜的手微微颤抖着,黑眸中波涛汹涌,jiāo织着诸多复杂的qg绪。段轻痕唇角噙着一抹微笑,犹若冬日里jg雕细刻的冰花,那样美丽晶莹,带着一抹凄艳。漆黑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星辰,深邃而宁静。看着流霜眸中那复杂痛苦的qg绪,他伸出手,抓住了剑尖,轻轻一松,剑便随着他的力道刺了进去。流霜一呆,看着鲜血从他的蓝衫上慢慢渗了出来,心内涌起一阵恐慌,那恐慌就和当年父皇母后临死前一样。眼前一晕,瞬间她知道了他在做什么!她使力想要拔回那把剑,但是,她却拔不动。&ldo;师兄,不要!&rdo;她凄厉的喊道,脸上泪水纵流。她不要师兄死!不要!可是,此时,她却感到自己是如此无力!她怎么能拼得过师兄?忽然宝剑一滞,一只手捏住了剑身,将剑缓缓抽了回来。那是一只修长的手,他很轻易地把剑从受了伤的段轻痕手中抽了出来。&ldo;你若是死了,她会更痛苦!&rdo;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响起。流霜呆呆地抬头,看到站在她身侧的阿善。她从来不知道,阿善的手这般修长好看,她也从来不知道,阿善的声音是这样动听,她更不知道,阿善的力道会这样大,竟然能拼过身有内力的师兄,虽然说此时师兄肩胛上是有伤的。段轻痕看着凭空出现的带着面具的百里寒,心内一颤,他早就知道此人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然躲过了自己的侍卫,来到这帐内。而他,因为方才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他是谁?正文吃醋他是谁?流霜也同样疑惑,但是她却无暇顾及。因为段轻痕胸前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映在蓝衫上,是那样触目惊心。她颤抖着走上前去,搀住了师兄的胳膊。段轻痕低头温柔地看向她,黑眸中,星星点点全是柔qg。&ldo;霜儿,你不恨我吗?&rdo;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可觉察的苦涩。恨吗?流霜心中一涩,微笑着点了点头,笑容中尽是苦楚。师兄,真是傻,为了解除她的恨,竟要赔上自己的命。若不是阿善适时出现,此时的师兄,只怕……她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搀扶着师兄,走到chuáng榻边,坐了下来。伸手将段轻痕的蓝衫褪了下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衫,鲜血已经和衣衫凝结在一起了。流霜皱了皱眉,拿剪刀将伤口处的衣衫剪了下来。那伤口不算浅,若是再深一分,便会要了他的命。流霜不敢大意,动作温柔地为段轻痕敷药,包扎。伤口包扎好后,又将炉子上的药端了下来,盛在碗中。待药晾的不太烫后,又端了过去喂段轻痕。流霜一勺一勺地喂着,这是她第一次照顾师兄,以前都是师兄在照顾她。可是,这第一次的照顾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灯光暖暖地燃烧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害怕一开口就坏了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百里寒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立在屋内,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是多余的,他从来没有体味过这种被人遗忘被人忽视的感觉。望着柔和灯光下,那一对深qg相对的男女,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楚和烦躁涌上心头。他转身走了出去,将侍立在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不知此人是何时进来的。他们如临大敌地围住了百里寒。百里寒也不yu解释,只是凝立在夜色之中,虽然是戴着面具,但是人人都可以从他的气势想象到他面具下的脸,定是一脸霜色。流霜喂完药,扶着段轻痕让他平躺在chuáng榻上,为他盖好锦被,清眸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段轻痕一把拉住了流霜的手,柔声道:&ldo;霜儿,你就不能和师兄说句话吗?&rdo;师兄的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虽然受了伤,他的手有些冰冷,但是,于流霜而言,却依旧是温暖的,令她心安的。但是,这双手,她却再也不能依赖了。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泪眼模糊地望着段轻痕,冷声问道:&ldo;师兄,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rdo;她一直不明白,师兄为何要救她。他的爹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父皇母后,而他,却救了她。为什么?段轻痕的身子一颤,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不悔的表qg。&ldo;我本就不同意我爹的谋反,可惜,那时我的年纪小,并不能阻止这件事。当时,我听闻当日是你的生辰,是以躲到那里,打算救你们。可惜我的力量太小,只救了你一个人。当年救你,是因为歉疚,也是为父母赎罪。&rdo;段轻痕语气沉痛地说道。&ldo;霜儿,我很庆幸救了你!救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rdo;段轻痕凄苦却柔qg至极的目光如千丝万缕的丝缠绕着流霜。&ldo;那,你为什么要封住我的记忆?&rdo;流霜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一点。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何其悲哀。段轻痕的眸间闪过一丝痛色,他淡淡说道:&ldo;霜儿,本来师兄没打算封住你的记忆,可是,你始终忘不了当日的惨事。整个人急速瘦了下去。整天什么也不做,只是痴痴地傻傻地望着远方。我真怕你的一生就那样毁了。所以,才从白爷爷那里求来了忘忧糙,封住了你的记忆。这件事,师兄做的或许有些残忍,但是,师兄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那样憔悴下去啊!&rdo;流霜闻言,忽然转身,抹了一把纷坠如雨的泪。烛火被她转身带起的风chui得颤了颤,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便也颤颤巍巍的,正如她的心,也在颤抖着。段轻痕望着她的身子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知道流霜又哭了,他挣扎着从chuáng上爬起来,想要去触摸流霜的肩。但是,流霜却忽然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她不能不走,若是再不走,她怕她会心软舍不得离开。这些年,师兄对她的照顾和宠溺,不管是出于歉疚还是因为赎罪,但是,他始终都是为了她好。那些好已经刻在了心里,让她想忘也忘不掉。可是,同样的,刻在心里的,还有父皇母后的惨死,那也是她忘不掉的。所以,她必须离开,只能离开。师兄,别了。她在心中默默说道,霜儿不恨你,但是,霜儿再也不能叫你师兄了。从此后,我们只能是陌路。段轻痕望着流霜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他再也触不到她的人。手掌中,似乎还留有霜儿留下的余温,但是,她的人已经走了。而且,他已经预感到,她不会再留在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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