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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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珩不置可否，问：“程攸海管着这么大的地方，为何要选择河谷村？”

  王言卿早有准备，不慌不忙说：“一来，这里离采矿地点近，容易将一百多号人骗过去。二来，河谷村里正是知情人，有里正在村子里通风报信、安稳人心，他们的计划会顺利很多。三来，刘家婆媳说过，他们曾在夜里听到山里传来巨响，里正说是地动，但刘大娘的丈夫觉得不是。河谷村挡了知府、县令财的路，就算没有劳役的事，知府也要想办法除掉这些人，不如物尽其用，将男丁骗到山里开矿。”

  6珩点点头，说：“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这块不纯正的沙金，突然富裕起来的里正家，还有鱼鹰送回来的血书，都可以佐证。最简单的验证法子就是去河谷村里正家里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来路不明的金银，就知道我的推断对不对了。”

  河水中的金砂是里正孙儿先现的，里正报官后，陶一鸣和程攸海为了稳住里正，应当许诺了他不少好处。这些钱财只是知府手里漏下来的碎屑，然而对于里正一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里正家的媳妇不明就里，因此怀疑公婆偷昧抚恤金。

  媳妇将此事抱怨给王言卿，阴差阳错，被王言卿现了真相。

  6珩问：“可是这些和纸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两人既是为了求财，那今日和昨日生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王言卿叹气：“说起来这是一场意外，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想搞这么复杂。知府和县令是本地父母官，村民又不可能跑到京城告状，只要他们压住不理，百姓根本翻不出水花来。按照他们的计划，百姓久问无果就会忘了这件事，他们再把失踪人口相关资料销毁掉，没人知道生过什么。但他们没料到皇上突然要南巡，刘家两个女子竟然有胆量告御状，更没料到还真有二哥这种闲人要查。程攸海和陶一鸣的计划被打乱，只好匆匆补救。他们假造了一套纸人作妖戏法，具体细节，二哥应当比我更清楚。”

  6珩颔，叹息道：“没错，大概脉络是对的。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王言卿忙问：“哪里？”

  6珩手指摩挲着茶盏，慢悠悠道：“我应当，不算一个闲人吧。”

  王言卿沉默，许久不说话。6珩轻轻一笑，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开玩笑的。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王言卿勉强笑笑，恕她无法理解6珩的乐。王言卿刚才说了一大通，现在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声，问：“二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看懂了陶一鸣和程攸海的想法，却看不懂6珩的。6珩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程攸海和陶一鸣的？”

  “昨夜。”王言卿老实说，“昨天晚上房顶突然出现纸人，去外面搜捕的时候，我注意到程知府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一直表现出一个溜须拍马、左右逢源的庸官形象，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夸张。我被他的表象蒙蔽，视之为正常。但是昨夜，他的惊讶和害怕有些割裂，一个怕得连纸人脸都不敢看的官员，却站在县衙门口，身体一动不动。我心里存了疑，今日在陶县令自杀现场时着重观察程知府，终于确定他是演出来的。”

  6珩深有感慨：“让别人觉得自己蠢，真是一个绝佳的掩饰方法。他很会扮猪吃老虎，连我也被他骗过去了。”

  “是吗？”王言卿不信，“还能有人骗过你？今日我看你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说不好谁骗谁呢。”

  “过奖。”6珩礼节性谦虚一二，说，“在河谷村时，我当真觉得这又是一个蠢材。但晚上在酒楼用饭时，我套陶一鸣的经历，忽然想起来程攸海是嘉靖元年二甲进士。皇上看人准的很，绝不会把庸才放到二甲里。起了头后，我隐约忆起之前扫到过程攸海的考评，吏部评他虽然逢迎，但并非庸碌无能之辈。我当时就确定，这个老小子在套我。”

  王言卿听到这里，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被他骗过去了吗？可你明明第一天就识破了。”

  “是啊。”6珩煞有介事地抚手，“他骗了我一上午，这还不够吗？”

  王言卿默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只能感叹：“你记性真好。”

  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知府，都能记住他是哪一年考生。6珩掌管全天下情报系统，翻看官员资料是他的日常任务，但他却能记住随便看过的一页。

  这得是什么脑子啊。

  这种话6珩时常听。以往别人夸赞他时，6珩只觉得对方溜须拍马，恶心极了，但这些话从王言卿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格外动听。6珩心中舒坦，没什么诚意地推辞道：“一般而已。”

  “然后呢？”王言卿颇为好奇，“你这两天到底在做什么？”

  “无他，兵法讲究知己知彼，我不过看看这群人想做什么而已。”6珩说着，意味不明地勾唇，“他们倒确实给了我许多惊喜。”

  王言卿眼睛微微睁大，身体不自觉靠近，认真地看着他。6珩本来懒得说，但接触到她崇拜好奇的目光，6珩没忍住，慢慢说了出来：“我从酒楼回来后，就已经确定程攸海和陶一鸣有问题。陶一鸣将原本存放卷宗的房间清扫出来，腾给我住……”

  6珩轻嗤一声，叹道：“这么明显的动作，不就是等着我去翻那些卷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