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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亮会好友,偏与昔日门生狭路相逢,转眼之间成了翼王帐前一名军师。
老母入土,曾国藩本该好好歇息,却提出要去城里看一下自家的铺子。
曾国藩的真实意图何在?
(正文)道光十一年的湖南涟滨书院,曾有四位同窗非常要好,他们依次是湘阴秀才左宗棠、湘乡秀才罗泽南、刘蓉、湘乡童生曾子城,人称涟滨四杰。四人当中,曾子城年纪最长,相貌最丑,身份却最低,并不被山长刘元堂看好。两年后,曾子城入县学。又三年,左宗棠、罗泽南、刘蓉、曾子城四人同时参加湖南乡试。试罢揭榜,左宗棠、曾子城二人得中举人,罗泽南、刘蓉二人则名落孙山。道光十八年,左宗棠、曾子城相偕进京会试。曾子城中试第三十八名进士;复试一等,殿试第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朝考一等第三名,改翰林院庶吉士。从此,曾子城更名曾国藩。左宗棠是科未中,怏怏返乡。
曾国藩奔丧回籍,多年的老友重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一连几天,罗泽南、刘蓉二人,一有空闲,便相约来看望曾国藩。商讨国事,议论战局。
这一天,罗、刘二人又来到曾国藩的书房。
未及茶水沏好,刘蓉便忧心忡忡地说道:“涤生,长沙城已激战多日,能不能保住尚在两可。我和罗山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我们三家是不是往远处挪动挪动?左季高和郭筠仙可是早在两月前便搬到山上了。等长毛打过来,想走怕就来不及了——主要是你名头大,你可是满天下都知道的二品高官哪!”
曾国藩用嘶哑的嗓子问:“季高不是已经到了长沙吗?”
罗泽南道:“要不是季高,说不定长沙今天就被攻破了呢!——季高现在被张中丞请进巡抚衙门,不仅是师爷,还是高参呢!——张中丞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季高!”
刘蓉接口道:“张中丞做事原本有些糊里糊涂,但聘请季高这件事,却做得再明白不过!现在,全湖南最忙的人就是季高,又是替绿营筹饷,又忙着给张中丞出谋划策,真是不亦乐乎。”
曾国藩掏出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季高虽是大才,就怕各路官兵不能配合。不知保长沙的都是谁?”
罗泽南道:“湖南有名的大混蛋,湖南提督鲍起豹的绿营,这是目前守长沙的主要兵力。江忠源的楚勇倒是真的勇猛,可是人数太少,才六百人。还有清德的两营人马,邓邵良的什么军,全是些只会赌钱不能打仗的老爷兵!”
国潢这时捧了茶进来,道:“是用了饭再谈,还是茶后再用饭?”
曾国藩未及讲话,罗泽南道:“喝杯茶再说吧。澄侯啊,下月的团练费收没收齐呀?”
国潢正要退出门去,一听这话,急忙转过身,两手一抱拳,用下属见上司之理答道:“禀大人,过了家母三七,卑职亲自去收。”
罗泽南扬扬手,国潢倒退出门去,极其自然。
曾国藩先是一怔,马上沉下脸问:“罗山,几日不见,你如何混成这样!——大清的官制,岂能视为儿戏!你敢是疯颠了不成?——这要传扬出去,看你如何收得场!”
罗泽南被说得脸上一红,张了半天嘴,竟未有一句话说出。
刘蓉急忙接口道:“涤生,你快不要这样说罗山。罗山这样做,也是为了能练出一支像样的队伍——你做过兵部侍郎你知道,没有规矩,如何能成方圆?”
罗泽南这时才辩道:“涤生啊,我也知道这样做不成体统,可我也是想治一口气不是!我承认我带的是团练,可江忠源带的也是团练!他可以称大人,我怎么就不能称大人呢?”
曾国藩两眼盯住罗泽南,一字一顿道:“罗山哪,你是越说越不像了!——岷樵是立了大功的人,已积功被保举到三品衔,成了满朝公认的战将。你怎么能和这样的朝廷命官相提并论呢?——罗山哪,我不能看你做糊涂事不管哪!”
曾麟书这时走进来,曾国藩只好打住话头。
曾麟书对曾国藩道:“宽一呀,饭已经摆好了,你和两位相公用了饭再谈吧。”
曾国藩只好站起身道:“走吧,吵了这么半天,该饿了。”
罗泽南难为情地站起身,道:“训得我浑身冒汗,我还以为不管饭了呢!”
曾国藩边走边道:“乱规矩的事,我不做,族亲好友也不能做!”
刘蓉哈哈笑道:“我早就说过,曾涤生的官做得越大,我们这些老友越难做人!怎么样?说的不差吧?”
罗泽南接口戏道:“我说不和曾涤生做朋友,你和季高就是不听。这回可好,想不做都不行了——都等着挨训吧!”
一席话,把曾麟书也说得笑起来。
送走罗、刘二位,曾国藩这才从国华的口中得知,母亲过世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左宗棠便从湘阴赶了过来帮丧;曾国藩到的那天一大早,天还不甚明,左府的一名叫梁六的下人便来到了曾家,让左宗棠立马回府,说张中丞亲坐了绿呢大轿已经到了府上,口口声声要找左相公请教。吓得左老三登时屁滚尿流,临走还跟国华小声念叨:“该不是我老左去武昌会长毛的事了吧?”
曾国华未及把话讲完,曾国藩已是一愣,急问一句:“你说什么?季高到武昌去会过长毛?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曾国华很肯定地答道:“哥,这件事,左孝廉只对我一人讲过。”
曾国藩长出一口大气:“你可吓死哥了。国华,这件事,你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同任何人讲起。家里人还有谁知道?”
曾国华摇了摇头,小声道:“除大哥外,我没敢同任何人说。”
左宗棠当真去武昌拜会太平军了吗?
左宗棠不仅去了武昌,而且还见到了太平军领翼王石达开。
那还是上月的隔月初,太平军的先遣小股部队刚刚接近武昌城的边缘,尚处于逐步合围阶段,还没有起正式的进攻。左宗棠那日到武昌城外四十里的竹林坡与人谈古,话题偏巧是老左最感兴趣的诸葛亮三气周瑜,而酒又正是老左最喜欢喝的“女儿红”。当日,几个人越谈话题越多,竟至很晚才散。
临别,左宗棠一再申明,没谈够,明日还来,继续往下谈。
主人不好推辞,只好答应。
左宗棠带着十分的酒意往武昌城里赶时,迎面撞见一顶黄呢绣猴子的八抬大轿,后面跟了五、七个人,全披散着头,作天兵天将状。
右宗棠知道遇见了太平军,竟然也不避让,只将身子往路边靠了靠,便驻足观看。
那轿子来到左宗棠的身边时,轿里的人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这一看倒看得他在轿里大叫起来:“兀那汉子,可是湘阴左季高左孝廉吗?”
左宗棠被喊得一愣,不由睁眼细看,却原来是自已教过的一名弟子叫黄林的,心里就窝了一口气,道:天下人都可称我左季高,偏却不是该你叫的!“
那人从轿里走出来,笑嘻嘻道,“俺是看不真切,故有冒犯。如今看真切了,这不就下轿了吗?——恩师呀,我等就要进攻湖北,您老如何还在这里闲逛?——快快上轿,与我回营饮他三杯甘露”说着话,就伸出手来拉左宗棠。
左宗棠怕被别人看到,急忙拒绝,抽身便走。
跟在黄林左右的随从一见,便走出两个来把左宗棠的胳膊架住,也不说话,便往轿里塞。
左宗棠就这样进了太平军的大营。
太平军的军营很散漫,分住在几个村子里,村头都设了游动的哨卡,无论见了什么人,都要问一句:“天王万岁?”进村的人总要回一句;“天国当兴。”轿子便顺利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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