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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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黑罂粟（第1页）

秋狩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慢，夏末最后的暑气把每天的时光都拉的很长，寒蝉凄切，愈微弱的鸣叫似乎预示着秋天的到来。

在不必陪亚历克斯外出的时间里，季雨大多数时间充当着花匠、园丁和厨房小工的角色，这些工作本来不需要他来做，但季雨总想给自己找些事。

亚历克斯给了季雨许多书，但这位玩世不恭的少爷属实没有收藏几本正经读物，大多数都是像《桃色十三事》、《浪荡皇后》这种内容不堪入目看完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野书，这些书最终通过季雨的手流传到女仆和家丁手中，一时间季雨在夜晚又听到了许多不同的声音。

惬意的生活最能消磨人的意志，有时候季雨用剪刀剪着灌木的枝桠，会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是理查德府的一名园丁，每天都过着重复的生活。

阿尔曼多斯之塔的入塔时间临近，很快就要到那里进修；季雨用岩油擦拭着手中的星刃，却又有些心事重重。

“季先生，理查德公爵吩咐您今天去城里采购一些东西。”切利亚递给季雨一页白纸，她是这里的花匠，这些天一直与季雨共事，两人之间也熟络了不少。

白纸上列着需要采购的东西的清单，大多数是常见的香料，罗勒、百里香和迷迭香，还有一些普通的魔法药材，这些在千丘城里都很容易买到；只有清单末尾的东西需要绕一点远路，那是安东尼新定制的怀表，表匠的店铺开在城郊，今天正是收货的日子。

到了夏末时节，哪怕是正午的阳光也显得有气无力，季雨骑着拉货的马车离开大门，留下一道前往千丘城的辙痕。

亚历克斯很多次让季雨陪着他去城里闲逛，这让季雨对这座南部帝国的第二大城市有了详细的了解；千丘城的香料店和魔药店都挤在市场里，南部帝国人民崇尚艺术和时尚，能够开在街道边的店面大多是瓷器店、咖啡厅和衣料馆，各类钟表也是一种另类的奢侈品，安东尼定制的这款怀表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才需要托城郊的表匠制作。

香料和魔药的采购很快就完成了，知道是伯爵大人的需求直接免去了排队和备货的时间，商铺的老板们加急打包了季雨要采购的货物。

马车在千丘城城郊一间破败的别墅前停下，这间别墅就像是在乡野荒废了数十年，和优雅、精致、奢华这些词搭不上一点关系，这让季雨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别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钟表店，更不像是能让安东尼特意嘱托定制的钟表店，要制作精密的钟表至少需要一个干净无尘的环境，但这间破落的别墅都已经快要被鸟屎覆盖了。

“你好？有人在吗？”季雨轻叩着门扉，别墅的木门并没有关上，大概也是因为锁已经坏掉了，门上的玻璃碎掉了一半，随着微风出轻微的响声。

没有人回答季雨，季雨推开门，四处扫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客厅，无奈只能踏入这间已经快破旧到无处落脚的别墅。

进入别墅的一瞬间季雨就察觉到了异常，强烈的魔法波动引起了他灵魂力量的共鸣，这种共鸣让季雨感觉头昏脑涨，他甩甩脑袋，诧异地看着四周。

别墅里堆满了炼金材料和魔法材料，精金、冰琉璃、星之瓷这些极其珍贵的材料像不要钱一样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地缝中、沙上、壁炉里；季雨甚至看到一块磨盘大的黑晶铁压在茅坑上，敢情是有人把这块黑晶铁用作堵住臭味的坑石了。

这种极端奢华、暴殄天物的做法让季雨暗暗咂舌，安东尼明明说这里居住着一个表匠，但是哪个表匠会在家里堆这么多魔法材料和炼金材料？

赶走了那只正抱着一块火硫铁啃食的老鼠，季雨踩着吱呀的楼梯向楼上走去。

“你好！我是安东尼伯爵派来取货的，今天是约定的日子。”季雨已经能听到楼上的房间里传来清脆地捶打声，但那人显然没有听到季雨的喊话，依然专心致志地鼓捣着。

“你好...”

“稍微等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一眼季雨，而是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零件。

整个别墅里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这个房间里的工作台了，蛛网、灰尘、苔藓都无法对工作台的一尘不染造成一丝影响，因为工作台被一道魔法屏障与外界隔开，只有一双瘦削修长的手在上面操作着。

手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上去有很多天没有打理过自己了，乱糟糟的胡茬和头几乎要盖住他的眼睛，他的黑眼圈很重，大概是连续熬了几天的夜，好像随时就要倒下。

和他整个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那眼睛里眸光清澈锐利，像是有一把刀刺了出来，他手中摆弄着的零件微小到快要看不见，钟表店里的表匠要通过特殊的镜片才能看清这些细小精密的零件，而他仅靠那双锐利的双眼就能够完成精确的操作。

季雨找了一张勉强还能坐的椅子坐下，他耐心地等待着表匠的工作，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很微弱。

“好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个邋遢的中年男人终于抬起了头，他露出近乎解脱的笑容，“安东尼伯爵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请您验收吧。”

男人把怀表递到季雨手中，表情有些不舍，像是在和亲爱的孩子道别。

季雨接过怀表，细细端详着，表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看上去像是极其复杂的法阵，已经上弦的秒针“嚓、嚓”地走着，从透明的背面能够看到怀表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

打造怀表的材料极端奢华，火龙结晶、月之银、秘银、碎星石，这些魔法师都不舍得用在法杖上的材料成了这颗怀表的主体；与用料的奢华相对应的是配色的克制，银色的表身和纯白的表盘，只有长长的银色表链上挂着一粒蓝色的冰龙结晶，这确实很符合安东尼的品味，他总是喜欢让原本奢华的东西通过内敛的方式展现出来。

“多谢，请允许我表达对您工艺的赞叹。”季雨收起怀表，转身走出了别墅。

天色已经很暗了，晴朗的天空被深蓝和乳白色分割成两个部分，南方的夜晚大多数时候都是月明星稀。

季雨赶着驽马沿着城郊的小道不紧不慢地行着，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季雨把车停在了路边。

或许是暑气渐渐回退的缘故，城郊少有这么安静的夜晚，没有杜鹃的啼鸣也没有蟋蟀的叫声，只有晚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季雨一点也不急着回府，而是慢悠悠地卷好烟，颇有些惬意地抽起来，就好像在等待一位约定好但迟到了的老朋友。

手中的怀表继续“嚓、嚓”地走着，季雨把抽完的烟头丢到地上，又给自己卷好了一根烟，天色彻底暗淡下来了，他在这里已经停了许久，但依旧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似乎无比坚定地相信那位老友绝不会失约。

漆黑的树林中走出一道窈窕的剪影。这道剪影身穿女仆装，站在马车的必经之路上，依旧保持着女仆的标准站姿，月光下她的面容逐渐显现，确实是季雨的熟人——克洛伊。

“你来了，克洛伊小姐。”季雨吐出一口烟雾，把手里的怀表放在身旁的座位上，解开袖口卷起袖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语气轻柔，就好像等待的人已经如期而至，他正和老友吹着晚风叙旧。

“有些事情，我想问你。”克洛伊的声音冷漠，一点也没有那个夜晚妩媚的模样，一根漆黑如夜空的长刺落在她的右手中，看来她说的“问”可不是好声好气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