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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酉时日落,学堂即将散学,白其真将备好的柔韧柳枝放入书房。
这一日,乔小安收获满满,而三哥、四哥收获了一顿打,一进家门便被提拎进了书房。
娘亲怒意虽只剩七分,却也够哥儿俩消受的了。
“他是你们带回来的亲五弟,是能带去学堂跟人炫耀攀比的阿猫阿狗吗先前是谁答应我,会好好当兄长的你爹说的忘了,我说过的忘了,自个说过的也忘了,心里就惦记着玩,那学堂是光玩的地方吗把裤头放下,不许捂着”
柳枝扬起又落下,嘶的一声一道痕,痕痕交错,泪眼汪汪“娘亲,我晓得错了,我闯祸了,五弟还小,我不应该带他去学堂”
“还有呢”又是嘶的一声。
“我不应当欺瞒家里,偷偷闯祸,我不应当拿五弟与同学们胡说八道”乔见川一连串说道,又怯生生,“娘,我不应当的事还很多,你你先把柳枝放下可好求你了。”
“嬷嬷平日里既要照料安哥儿,又要为你俩忙前忙后,你把弟弟带走,害得她担惊受怕和自责,是不是你的过错”
“是。”乔见川垂头领打。
“还有你,乔见山,你过来裤头放下”白其真又是一顿输出,“光顾着读书,就知道读书,读书是紧要事没错,弟弟就不紧要吗书箱里装着五弟都没觉,你说你错没错”
“错了”随着柳条抽在身上,乔见山闷哼了一声。
屋外头,心疼孙子的乔老太太不忍听那柳枝抽打声,急得直转圈跺脚,她手里揣着金创药,只在外头候着,没有进去干预儿媳教养孩子,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仿佛在说服自己“乔老倔说过的,其真她自小读书识字,懂的道理不比我少,教孩子这事可不能插手瞎管”
“你爹若不是驻外办事去了,你俩少不了再吃一顿打。”半个时辰后,白其真出来。
老太太进屋给孙儿涂药,又是此起彼伏的喊疼声。
“祖母,您莫使练拳的劲儿涂药啊”
“祖母,还是吴嬷嬷来罢,嬷嬷手巧劲儿轻。”
老太太抹药的动作不停“上药是心疼你俩,痛是你们该的,不痛不长记性。”凡事要一码归一码。
兄长们挨了一顿教训后,对乔小安的疼爱不减,反倒更甚、更细致。
可见白其真教养孩子,可不单是柳枝抽打,而是说明白了事情的利害,叫兄弟俩知晓对错。
每有闲暇,兄长们照旧趴在摇篮边上,争着逗弟弟玩。
“五弟,你快些长大,我教你读书写字。”
“对对对,等你长大了,我日日领你出去玩,再不会挨揍了。”
庭前池水满溢,小满时节将至。
吴妈上山采了好些苦麻菜,打算小满当日焯水盐渍,以解暑气。
白其真翻开黄历簿,算了算时日,若有所思,稍稍掇拾后出了门。约摸半个时辰后,她前脚刚进门,布店后脚就把布匹给送来了。
是一匹眼下正时兴的靛蓝米字纹菱绮,质地松软,色泽柔和,附带一捆绒线。
白其真在房里忙着量裁布料,吴妈进来“夫人前阵不是已经给家主裁了两身春衫了吗”这料子一瞧就是给家主用的。
“糙人粗鲁,不惜衣物,给他多裁一身备着。”白其真一剪刀下去,裁下了九尺布。
吴妈来不及阻止,急道“家主素来只用七尺半的布,夫人是不是裁大了”
“他”白其真想了个由头,“他近日胖了许多。”
“是吗家主这段时日差事忙碌,俺怎么瞅着是清瘦了些”话没说完,吴妈忽然一乐,捂嘴噗呲笑出声来,揶揄道,“家主是胖是瘦了,自然是只有夫人一个人知晓的。”
白其真不羞也不恼,道“呸,惹人嫌的碎嘴婆子,莫要再拿我取乐子消遣,还不快过来搭把手。”
二人配合,一人量,一人裁,不大一会儿便裁出了春衫的衣形,接下来便是指尖上的细功夫了。
小满这日,家主乔仲常办妥衙门差事,从外地返回。
差事繁重,连日劳顿,乔仲常略显疲惫,一进家门便言说要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乔仲常身着白衫坐在轩窗前,白其真为他梳束。
“这回又是甚么差事官人怎突然被调遣到东京城里做事一走就是半个月。”
“苦力活罢了。”乔仲常应道,“去岁末,都曲院将京城酒税课额上报朝廷,总账三十又五万贯,比上一年头足足少了五万贯。然,开封府去岁风调雨顺,属粮食大年,酒税课额不增反降,这不合常理。”
乔仲常顿了顿,继续道“朝中那群穿红着紫的,合计来合计去,给了官家一说法。说是都曲院、南衙监管不力,京城私酒泛滥,必是民户私造酒曲,私酿酒水货卖,这才导致课额减少。这不,朝廷下令南衙彻查京城大小酒坊,南衙人手不足,便把临京各县的巡检官抽调过去做事唉,说是请去帮忙,实则官小一阶便是牛马,对上不敢违,对下没法管,处处受人限制,做一份事要花上平日里的三份力。”乔仲常长叹一声。
乔小安此时睡在里屋的床榻上。
父亲说话既有武官的浑厚,又有文人的慢条斯理。隔着门帘,外屋的对话,乔小安听得一清二楚。
乔小安前一世学的是地理类专业,正巧还是个历史人文爱好者,虽谈不上博览群书,但还是有些基础在的,他对各朝各代的许多制度都略知一二。
外屋对话有商有量,父亲对母亲细细道来,乔小安听到了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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