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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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离开酒吧时是半夜，失去意识时是半夜，车祸中醒来也是半夜，可此刻往窗外一望，天色竟然已经大亮。瞬息之间，不说沧海桑田，却已覆地翻天。单位负责人来医院找他，他简单说了情况，在对方有进一步查问之前又说，他接受单位的一切处理，也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置辩，只是希望能等到这起事件中的另一个伤者情况稳定之后，因为，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然后，思考了许久，犹豫了许久，他终于下决定，翻开手机打了电话。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放任赵流跃一个人面对。暖红色的朝阳转过半个圆，变成火红，映得医院走廊一片霞绯时，邵阳等的人终于来了。两个女人，同样的风尘仆仆，一脸焦急。邵阳看到她们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很想哭。“阿姨，在您怪我之前，我跟您说一下赵流跃的情况。”想起那一次，他在赵妈妈面前强势地表明他对赵流跃不会坐视不理，可如今，却是因为他赵流跃才会又一次住进医院。“医生说外伤没有大问题，只是脸上被玻璃渣扎过的伤养起来比较麻烦，但只要养得好，不会留疤，眼睛也没事。另外头被撞到，说是脑震荡，症状大概是恶心呕吐、耳鸣无力、近事遗忘……要多住几天医院观察，暂时是这些，您……”邵阳黯哑的声音突然停住，眼前一片阴影，接着耳边“啪”一声脆响，面上是火辣辣的疼。未及反应，下一巴掌又甩了上来。邵阳低着头承受，这个时候，连疼痛都无法让他清醒。第三巴掌落下，而最终那颤抖的右手却停在半空，赵妈妈拉住邵阳的妈妈，劝道：“算了大姐，孩子也是……”“您不用劝我。”邵阳妈妈一脸怒气，左手揪住邵阳的衬衫领口，气得嘴唇发抖，“邵阳，我跟你爸爸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出来害人的！你怎么还有脸叫我来？！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儿跟你阿姨说话？！”“妈，我不是……”“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实在没有你这种害人的儿子！”争吵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让我跟你爸爸的老脸往哪儿放？！出事了知道我是你妈，以前你干什么去了？！”“我以前、我以前觉得我都能解决……”“你能解决？！你才活了几年吃过几顿饭？！这就是你解决的结果？！”邵妈妈有些失控，巴掌又往邵阳脸上招呼起来，“今天赵流跃没事便罢，要是有事你、你……”“大姐您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么？”赵妈妈同样声音颤抖，“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邵阳一个人的错……”“不是他的错？怎么不是他的错？！我儿子我清楚，您儿子您也清楚，如果不是他……”已有不少病患和病人家属关注起他们，邵妈妈后面那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医院工作人员也过来请他们停止争执。此时邵阳已经泪流满面。赵妈妈只是连连叹气，“大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先去看看跃跃。”“我跟您一起去。”甩给邵阳一个寒透了心的眼神，“让他一个人好好哭！好好反省！”两位妈妈进病房时赵流跃已经醒了，脸被包成粽子的他正抱着双膝呆呆地靠在床头坐着，听到动静抬起头，眼中的惊慌和意外一闪而过，又连忙低下头，“你们、你们是谁？”两人俱是一愣，“跃跃，你……”“跃跃……”赵流跃口中喃喃道，“我叫跃跃？你是谁？”赵妈妈简直如遭雷劈，邵妈妈赶紧按铃叫医生，医生立刻过来检查一番，还问了些检查清醒程度和智力的问题。赵流跃低着头害怕地发抖，倒有好好回答，但那些个人信息以及记忆问题，他只有犹豫和摇头。“不可能啊……”医生十分不可置信，“脑震荡的确会引发暂时性遗忘，但不会像他……”这么眼中，跟电视里演的失忆一模一样。赵流跃一直小心翼翼地缩着，不说话也不抬头。医生便把两位妈妈叫出去谈，说这种例子虽然少见但还是有的，一切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现在病人刚醒，看得出来人很受惊吓，所以不能心急，一定要给他时间，慢慢地恢复。赵妈妈说一定配合治疗，然而泪水早已忍不住汹涌。早知道，她该坚持不让赵流跃辍学去踢球，或者也不该……强迫他跟邵阳分手。邵妈妈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医生一走便把所有气都撒到不争气的儿子身上。“邵阳你给我滚过来！”邵阳一听情况也吓坏了，“失忆？怎么可能？！不会的、绝对不会……”邵阳转身就往病房冲，推开门，赵流跃还是那样在床头坐着，更被邵阳的闯入吓得浑身一抖。“赵流跃！你他妈跟我玩失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演戏还没演够啊？！”面对冲到床边发火的人，赵流跃只能抱住被子，把自己缩得再小一点，被纱布蒙住的脸看不到表情，只有双眼透着浑浊，微红，更有受惊。“邵阳你给我滚出去！你以后不许再来打扰小流！”邵妈妈紧跟而来，拧着的两道秀眉中积攒的怒气已至临界。“小流刚醒需要休息，你出去“邵阳，听你妈妈的话，先出去吧，医院不是吵闹的地方。”赵妈妈开口道。“阿姨……”邵阳只觉得有口难言，被拉出病房后，邵妈妈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的事我来办。你现在离开医院，以后也不许来。”“妈，我怎么能……”“这不单单是私事你单位里……”“我不管！单位他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是赵流跃……”“你在这儿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跟你直说，不管他以后怎么样，你们俩都不可能！”“妈！”邵阳突然退了一步，双膝一弯跪下，“我也不管我们俩以后会怎么样，那些都不重要，但现在我不能离开！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邵妈妈愣愣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突然有种巨大的无力感。他或许为人处事还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够好，但是他的内心，已经成熟了。病房里。赵妈妈擦干眼泪，努力给床上的赵流跃挤了个微笑，赵流跃还是缩。赵妈妈看得一阵心痛，硬是忍着那股刺痛，微笑着说：“别害怕，我是你妈妈，你是我儿子。你是因为意外，因为车祸才住院的，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你别担心。”赵流跃终于抬起眼，不放心地看了看门外。赵妈妈会意，“他们都走了，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也……很关心你。只是事情有点……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还记得什么吗？”赵流跃仍然看向窗外，“他们……都走了？”“嗯，你别害怕。”“真的？他们……不会再来？”赵妈妈想赵流跃大概是被刚才的争吵吓住了，便道：“嗯，你要是怕他们再进来，我锁上门？”赵流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赵妈妈锁门回来在床边坐下，微笑道：“那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话？你以前特别喜欢跟我聊天。”赵流跃低头想了想，半晌后道：“妈妈。”赵妈妈一愣，赵流跃说：“妈妈，我没失忆，我是装的。”赵妈妈瞪大眼睛，赵流跃又说：“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球队不要我了，好不容易找个工作，虽然是底层服务业，但我觉得一步步努力也没什么，但是也不能去上班了……哎，我都没脸见人，最没脸见你和爸爸。现在真的没脸了、毁容了……”“队长又担心我，他总觉得是他的错……我不想拖累他，不想他再操心我，我也知道我跟他……确实不该在一起。所以我听说脑震荡会引起遗忘症，就想了这个办法，装作不记得他、不认识他，就可以真正地和他断。”“哎不过就是……这次是我连累他，是我开的车，还是他单位的车，他一定会被罚，万一后果很严重，哎……我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妈妈，等我好了就跟你回家，我再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你跟爸爸不怪我，我就能养活自己养活你们，我……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跃跃，妈妈宁愿……代你受这些苦……”赵流跃使劲儿摇头，“这是我应该受的，谁让我不好好学习、不听话、异想天开。有时候我真想真的失忆，可是又舍不得……算了，都过去了。不过妈妈你要答应我，这几天你要帮我演戏，我觉得这也是对队长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赵流跃眼中终于有了一些光亮，“怎么样让他降低心理负担，就靠你了妈妈！”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小流真影帝！装失忆是不是比真失忆还要狗血？？？俺是狗血专家哈哈哈！115演技静谧的夜，朗月疏星。清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洒向病房里一躺一坐的两个身影。赵流跃虽然没失忆，但车祸中他伤害最大，坚持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很累，即使有重重压力，还是抵不住身体的命令，睡了过去。赵妈妈在旁边守着，无论如何也没心情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