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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昏暗的铁屋里,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严景生只觉窗户外的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从小窗户外送进来的,一直都是干馒头和矿泉水。
吃腻了也得吃,不吃就得饿死。
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船也好像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门外响起了严厉的呵斥声,接着铁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的人向他厉声道:
“严景生,快出来!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否则的话,你不但挣不到钱,还有可能死在这里!”
然后,又向其他人吼道:“都听见没有,都给我老实点,这里可是非洲,距离你们有家十万八千里,不听话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是非洲!严景生想。
走出铁屋,过道上有许多人向前走,跟着他们走上十几个台阶,来到上面,终于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一小会,强烈的天光,刺得他眼疼。
慢慢适应了之后,他才现,这是一个海边的小码头,岸上走来走去的大多数都是黑人,许多标语牌子上写的都是字母,他一个都不认识。
从船里上来的人,看来都跟自己差不多情况,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被抢来的。
跟着他们走上岸,又上了一辆厢式货车,关上门后,里边又是漆黑一片。
又是经过很长时间的颠簸,汽车终于停下,打开门下车,眼前是一大片厂房。
这是一个生产轮胎的黑工厂,位于北非的一个城市郊区,老板是欧洲白人,管理者大都是当地黑人。
而干活的则大多数都是从世界各地掠来的黄种人,其中,光中国人就有二十多个,占据了三分之一还多。
工厂老板和那些管理者,靠着偷税漏税,劣质的产品,和极其廉价的劳动力,赚取了极大的利润,每日过着奢靡的生活。
他们被赶下车,向厂里走去,厂房前边高大的敞篷里,码放着山一样高的各种轮胎。许多黑人保安,穿着制服,手拿棍棒,有的还牵着凶恶的狼狗,在场子里转来转去。
他们被安排进厂房一角的一个车间里,里面摆放着许多上下铺的双人床,床上的铺盖早已破烂不堪。
把工人宿舍设置在厂房里,是为了更大程度地榨取工人的劳动价值。
没有节假日,没有工休,没有工资,一天工作至少16个小时,一顿两个馒头,外加一碗青菜汤,天天如此,每一个人都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工伤事故层出不穷。
许多人的伤痛和疾病,都是在干活中慢慢熬好的。
工人即便有了伤痛和疾病,也得干活,实在干不了的,就被强行扔出工厂,自生自灭。
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几年以后,能生存下来的,几乎不到一半。
经常有工人病死,饿死,甚至被打死,抛之荒野。
一旦工厂工人短缺,老板根本不用担心,花不多的钱,就可以从蛇头买到廉价的劳动力。
严景生有两次差一点丢掉性命。
一次是在刚来的那一年,因为操作不慎,左手食指被机器挤扁,看着实在不能痊愈,他就用刀砍下了已经严重变形的半截手指,用布包扎之后,过了半个月才好。
一次是重感冒,引起急性支气管炎,咳嗽,吐痰,高热好几天,硬撑着干活,十几天后才逐渐好起来。
工人患病,厂里不给他们看医生,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给提供一点劣质的消炎药而已,吃不吃随你,好不好认命。
现在的严景生,已经瘦得皮包骨头,面色苍白,长长的头已经垂到肩上,像一个即将垂死的野人。
他的头长长了,都是自己用剪刀胡乱的剪掉的,要不这都五年了,早已垂到地上。
他对生活和家人,已经失去了盼头,每日麻木不仁,如行尸走肉一般,就等着哪一天突然死去,结束悲惨的人生。
看到严景生还活在人间,杨悦稍稍有些慰心,他返回屋里,说道:“大嫂,严大哥没有死!”
“什么?他没有死?你怎么知道?”
雯雯妈脸上现出惊喜和渴望,可是立刻又恢复了刚才的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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