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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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神龙摆尾（第1页）

钱海一个“得”字尾音未落，已迈开大步，向着黑衣老人冲去。

黑衣老人以右手牌中宫直进，插钱海胸口；左牌则划了半个圈子，拍击钱海右太阳穴，他心中暗想“这次我先占住胸腹中路，看你如何再从这个方向攻来。”不想他的双牌还未攻出一半，钱海的平平一掌已至，再次印向黑衣老人胸口。

黑衣老人只好收招退避，这一退，攻守之势顿易，钱海一面踏步向前，一面双掌连出，接连拍向黑衣老人胸口。而黑衣老人只有踉跄后退，双牌勉力遮挡，变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围观的阿萨辛骑兵和被制服的商队众人已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他们不明白刚才还是旗鼓相当的局面，为何现下却变成一面倒的格局。阿萨辛骑兵心系领，眼中既有担忧之色，又有沮丧之采；商队众人则纷纷露出期待激动的神情，深盼钱海能够获胜，救自己等人脱离贼手。

但如候寿、庞金等商队领，考虑则要多上一层“阿萨辛骑兵人数众多，如果杀死他们的领，引来他们的报复，我等必然无幸。若是活捉其领，让他们投鼠忌器，倒有逃离的可能。”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忽听有人惊呼，大家定眼望去，原来黑衣老人趁一次后退之际，将左手令牌投掷出去，袭向钱海前胸。

钱海左臂外格，将令牌格挡开来，身形却微微一顿，原来这一牌所蕴劲力竟大得异常。

黑衣老人猛一顿足，双手握持单牌，如离弦之箭，向钱海飞扑而至，待到近前，令牌搂头盖脸，向其脖颈便砍。钱海不禁“咦”了一声，侧身躲开，伸右手托击，碰地一声，掌牌相交，两人各退一步，钱海又是“咦”了一声。

原来黑衣老人单牌在手，竟抛去了之前所有奇诡路数，转巧为拙，硬打硬进起来。而最可奇者，是其中蕴含力道之强，竟有与自己分庭抗礼之势。

钱海不禁又惊又喜，他向来以劲力强横称雄，自方才悟通“鹰熊竞志”之道后，于攻守力已是了然通悟，可谓“任他千奇百怪，我自一力破之”。不想如今竟能碰到一位可以同自己以硬碰硬的对手，当真是可喜可贺。

钱海长啸一声，再次出掌相邀，与黑衣老人的单牌对在一起。这次战斗不同以往，彼此间再无花招躲闪可言，掌牌连连相交，招招击实，出阵阵闷响。

钱海沉着以对，只觉得自己力大一分，对方随之力大一分，直似无穷无尽一般。紧张之余，他心中亦涌起无穷兴奋之感，觉得生平交手之敌，以此人为最强，就连还未自废武功的王中孚，也未给过自己如此压力。

而在黑衣老人一边，虽然看似与钱海斗得旗鼓相当，实则却是有苦难言。他现在所施展的，乃是他功力日深，化诡道为正道时所创的绝顶功法“乾坤颠倒”。这功法表面看来只是竖劈、横削、斜撩的斩马剑技法，实则蕴含极高深的内力运用之道，乃是借力打力的无上法门。

黑衣老人一旦运用此法，便可将敌人每一招攻来时的力道，无论是肌肉力量，还是内力真气，都化为己用，然后加上自己的力道，合而为一，反攻回去。如此一来，敌人力量为一，我则为二，乃是必胜之道。可如今黑衣老人以此法对付钱海，却只能借来三分力道，即使加上自己的全力，亦只能勉强支撑而已。

钱海不知其中门道，只以为黑衣老人身具雄浑巨力，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对手，于是拳脚挥动间劲力愈足，招式愈加圆融，连平时功夫中细微的滞涩之处，亦渐渐弥补起来。然而如此一来，他却有一个短板自然暴露出来，那便是他所施展降龙掌中至今缺失的“神龙摆尾”一式。

要知任何武功，都有招式尾相连之说。若是招数不全，攻守之间便缺了一角，必有滞涩之处。平时这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当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这便成为致命的缺陷。

两人翻翻滚滚，又斗了数十招，钱海招式中的滞涩之处终于渐渐显露出来，并落在黑衣老人眼中。黑衣老人开始时还抱持谨慎态度，不敢攻其破绽，生怕是个陷阱。然而当钱海招数间同样的破绽反复出现时，他终于知道那确是能置敌死命的空隙。黑衣老人大喜，当即一牌直削钱海左肋，那正好是后者招式连接间的细微停滞处。

钱海大惊，无奈之下只得后退抵挡，于是被黑衣老人步步紧逼，使得钱海的“一步退”演变成“步步退”，眼见便要抵挡不住黑衣老人的强力攻势。

钱海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就是缺了“神龙摆尾”一式，使得招数转圜间出现问题。可是临敌之际，他又怎能想出办法去弥补？此时黑衣老人一牌当头砍下，竟令钱海生出退无可退之感，无奈之下只好双臂高举，觑得时机，两掌猛地一合，将令牌牢牢夹在手心。

然而这一牌聚集了黑衣老人毕生功力，又岂是如此好接的？钱海只觉得浑身一麻，被这一牌震散了周身大半劲力，不自觉的坐倒于地，而那令牌也随之压下。

钱海鼓起余力，拼命夹住令牌上举，暂与黑衣老人相持，但那令牌依然带着钱海的双掌，向其头顶缓缓压下。钱海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尾巴骨处，适才被黑衣老人压落在地，正好抵在一颗细小的石子上，此时石子固成齑粉，他的尾巴骨却也疼得厉害。

“等等，尾巴骨？”钱海心中忽有一道光亮闪过，“我一直弄不懂‘神龙摆尾’一式的要旨，典籍上也无丝毫记载。难不成其中‘尾’之一字指的是人体中的尾巴骨？那么神龙？对了对了，尾巴骨是脊柱末端，而脊柱历来有‘大龙’之称。这‘神龙摆尾’岂不就是摇摆尾巴骨，震动脊柱的意思吗？原来这一招不是攻守之招，而是调理身体气劲血脉的一式功夫，我懂了！我懂了！”

他此时心体澄澈，立刻将全身劲力集中在尾巴骨处，想要将其摇动。然而想来简单，做起来却难，这尾巴骨并不属于经脉穴道，无法受内力控制，而以肌肉筋骨之力，似乎也触及不到此处。

钱海努力半晌，脸色涨得通红，却无丝毫作用。而他这一分心，抵挡之力就弱，令黑衣老人手中令牌加压了下来，在令牌堪堪触及他的头皮之际，一股巨大的惊悚感充斥在钱海全身，那是生死间的大恐怖。

钱海大喊一声“动！”这一声喊乃是拼尽全力而，直喊得声嘶力竭，直冲天际，而随着这一声喊出，钱海的尾巴骨竟然左右摇了一摇。

这一摇之后，钱海的世界忽然变了。原本悟通的“鹰熊竞志”，练得熟极而流的降龙十八掌，都自然而然连成一体，再无瑕疵。而他身体内的诸般之力，无论是皮肉之力，筋骨之力，还是内力，通通束成一股，形成一道“整力”，此力可刚可柔，可强可弱，可阴可阳，可聚可分，运转如意，变化由心。

黑衣老人先觉得不对，自己原本能借到钱海三成劲力，后来随着钱海步步退避，借到的力不断增加，成为四成、五成，而此时借到的力忽然消失，任他功法如何运转，都无法再借到钱海身上丝毫力道。

钱海则觉得令牌上传来的巨力倏地消失，自己毫不费力，便夹着令牌站了起来，然后双掌微一摇动，黑衣老人便把持不住，将令牌撒手，同时胸腹空门大开。

钱海双掌分开，任凭令牌落地，随即上步伸掌，正打在黑衣老人胸口空门处。

黑衣老人心神剧震，下意识地闭目待死，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觉察出丝毫异常。他睁开眼来，看到钱海已收掌定式，就站在自己身前一丈处，静静地望着他。

黑衣老人刚迈出一步，忽然全身一震，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他赶忙顿住身形，怒视钱海，眼中隐藏惊骇之意。

钱海道“我这一掌乃是蓄力，在你体内积蓄了一股力道，你只要不动弹，不运转内力，就没有事。如果你稍有动作，或是运转真气，这潜藏在内的力道便会爆，破坏你的脏腑经脉。”他眼见黑衣老人嘴唇蠕动，又道“你放心，这股力道顶多两个时辰便会消失，你只要挨上两个时辰就没事了。对了，说话是不碍事的。”

黑衣老人注视了钱海半晌，才慢慢道“汉人，我服你了！”然后又以波斯语叽里咕噜喊了一番话，周围的阿萨辛骑兵当即高声应和，随即众多骑兵便散开包围圈，将商队众人都放了出来，并将抢来的货物、骆驼一一还。

商队众人再次聚合，以候寿、庞金为，纷纷聚在钱海身后，有人将一匹骆驼拉至他的身旁。钱海将天蚕丝手套脱下收好，这才道“老丈，你真是个讲信用的人！山水有相逢，咱们他日再见吧。”

黑衣老人忽道“阿丽的解药呢？”

钱海哈哈大笑，翻身上了骆驼，道“我钱海从不用毒！”

黑衣老人露出笑容，道“原来你叫钱海，我记住你了！我的原名很长，你可以叫我霍山。”

钱海笑道“霍山？我叫你霍山老哥吧！霍山老哥，咱们再见吧！”说着调转骆驼的行进方向，转头冲商队众人喝道“咱们走！”

商队众人大声应和，在霍山和阿萨辛骑兵的注视下，扬起大片烟尘，伴着人声和驼铃响动，向着远处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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