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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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夜上（第1页）

“所以你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了你面前？”张小菲从嘴里吐出瓜子皮，用右手接着放在了桌面上的那一大堆瓜子皮堆长的小山上。坐在她对面穿着蓝色毛衣的女人明显有些拘束，不安的搓动自己的双手：“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那个客人走进试衣间换衣服，然后就没有再出来过，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看监控也没有离开过的痕迹……”

女人伸出手指勾了一下自己毛衣袖子边缘延伸出来的线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看起来高中左右年龄的少女，张小菲用牙齿咬开笔盖，在手里拿着的小本子，上面写写画画。

“那你觉得是生了什么呢？”张小菲的眼中仿佛闪烁着光芒，这种光芒让女人感到有些不安，她还以为这个女孩子是警察那边派来的人，所以才让她进了自己的家门，但是没有想到，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之后，这孩子才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作家。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能有个合适的人倾诉心事，女人迅打消了，把人赶走的念头，反而是开始和她认真的讨论这一系列奇幻的事情。

“那位客人其实是挺出名的——麻烦鬼，她在我们那一片的商场名声都不太好，就是因为她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故意找麻烦。听说好像是因为她老公成了暴户，她才这么四处炫耀，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的优越感。”

“那天给她服务的是小张，小张有肠胃炎，本来就没有吃早饭，她还故意拖着时间试了三四十件衣服，愣是呆了三个小时。我们就问他，能不能让我先代班，要小张去吃个饭，回来再给她服务，结果她就生气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也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瓜子塞进嘴里磕了一个，“说是生气，估计就是借题挥而已，然后就是破口大骂加上投诉，之后小张就被停职了。”

张小菲把本子跟笔放在餐桌上端起果汁灌了一大口，细细的品味这个神奇的故事：“之后那天她又来了，但是莫名其妙地进了试衣间就没有再出来过？”女人情绪激动的连续拍了好几下桌子：“就是说啊，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要不是有监控啊，那些警察还以为是我把人家绑架了。我吃饱了撑的绑架那种人干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像好闺蜜聊家常一样都过了一下午，女人热情的邀请张小菲留下来吃晚饭，张小菲笑着拒绝，挥动了几下自己握着笔记本的手：“今天就不啦，我还要回去整理一下这些素材。不过话说回来，你明明工资还不错，为什么住在这种廉价单间小公寓里啊？”

“啊，啊哈，我觉得这附近的风景还不错……”提到这个话题，不知道为何，女人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慌张和忧虑，不愿意过多的讨论关于这件事，打个哈哈叉开了话题。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来到了家门口，女人打开房间门，准备送张小菲离开。碰巧一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男人从楼梯走上来，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拿钥匙的手也卡在了原地，有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啊，啊哈，这是有客人吗？”

张小菲面带笑容的打招呼，女人也跟着介绍了几句说这个看起来年龄还挺小的孩子，其实是最近的那个畅销书作家。男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看过一点，那书写得真的很不错。张小菲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自己烫的脸颊，注意到男人眉宇间的阴郁，想要开口询问原因又觉得自己今天已经问得太多了，再继续管别人的事情，有些不合适。想着毕竟已经跟女人互相交换过了联系方式，就道别离开了。

男人目送张小菲离开，撑着门框走进了房间里。他眉头紧锁，额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眼神中透露着疲惫和颓废。女人拽了一下毛衣的袖子，挡住自己的手，然后关上门阻止外面的冷风：“爸，今天还是不顺利吗？”

一言不的男人绕过女人走进卫生间，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毛巾，用水打湿狠狠的盖在脸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驱散心中的烦闷。女人原本想要再说什么，最后只是从墙上到挂钩，取下围裙套在脖子上，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男人，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女儿，将目光转向这个简陋的单间小公寓，恨铁不成钢的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侧方，他顺手打开电视，紧接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撬开盖子猛地往嘴里灌。

挤在一堆没有收拾好的箱子中的小电视上正在传出断断续续的杂音，几秒钟之后，画面变得清晰，正好是新闻节目。穿着紫红色西装的女主持人，用手指着旁边大屏幕上的画面，口里清晰的讲述着大家都在关注的热门事件。

“学校方面目前已经开除了当天值班的门卫，并且提出给予6o万的精神补偿，但是刘某的家长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刘某的母亲认为，这是幼儿园没有能够起到原本应尽的监管责任，才导致他们家的孩子出了车祸……

“本台记者将继续为您报道。接下来，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事，关于最近的连环失踪案件……”

男人怒上心头，握住手中的酒瓶，朝着电视砸去，淡黄色的酒液和绿色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散开。原本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女人吓了一跳走出来查看情况，男人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行为连忙起身拿抹布收拾，嘴上连连道歉。

看着旁边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女人大概也能猜到刚才生了什么，她抿住嘴唇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把安慰的话也一起咽进了嘴里。

新闻里边提到的那个被开除的门卫，正是他的父亲，一周前的那起不幸的事故，让两人原本幸福的生活分崩离析。

那是一个如同往常般风和日丽的星期二，男人坐在门卫岗亭里尽职尽责的限制幼儿园的来访人员，但是在他刚刚喝完一杯茶之后，却有一大群人从外面跑了过来。弄不清楚状况的男人打开门卫岗亭的门，探出头去查看情况，只听一群人面带惶恐，七手八脚的笔笔画画半天说不清楚。

吵吵嚷嚷大半天又吸引来了，操场上的几个老师和其他的几个保安，最后终于是有一个，甚至尚且清楚的人把事情说明白了。距离这里两条马路的那个十字路口生了车祸，有一个小孩子因为闯红灯被车撞了，而他身上穿着这个幼儿园的校服。已经有热心的好心人把他送到了医院，他们是来幼儿园这边通知情况的。

在场的老师跟保安听到这件事情都震惊的无以复加，第一反应便觉得是在开玩笑，男人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遍体生寒，手心都溢出了汗：“不，这不可能啊？我今天一直在这里，我这门就没有开过，除了早上送菜的过来，但是我也盯着呢，没有孩子跑出去。”

其中一个大班老师优先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手机联系主任，电话内头显然也是乱了手脚，几分钟之后，广播内传出声音，让所有的老师带着班里面的孩子现在来操场上面集合。等到所有的孩子们都站在操场上之后，老师们也聚集在一起，商讨生了什么事，最后所有人都得知了这起不幸的事故。

经过严密的探查，最后现小三班确实是少了一个小朋友。

两个老师离开幼儿园去了解相关的事情，另外三个老师去寻找孩子在哪个医院。

呆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男人，早就已经麻木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开始回忆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印象中真的没有看到有哪个孩子从门口离开，也没有人来叫自己，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毫无问题。

最后，警察赶到，经过翻找监控录像，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生的过程。大约4o分钟前，正在操场上面上体育课的刘玉自己偷偷藏在花坛里面跑掉了，随后来到了幼儿园门口，居然趴在地上从校门的缝隙里钻了出去。男人那个时候就坐在保安岗亭，的确没有分心，仔细看着周围的情况，只不过男人当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刘玉则是非常聪明的，故意趴在地上躲进了他的视线死角之后才趁机溜出了幼儿园。

小三班的老师站在旁边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整个人都吓傻了，哭哭啼啼半天回忆起来，这孩子今天早上好像说他有个什么哥哥要来，所以一直都在提着想要回家，但因为他之前一直都很乖。老师也只当他是开玩笑，说说而已并没有在意，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大胆自己一个人溜出了幼儿园想要走回家。

之后就因为闯红灯而遭遇了这起不幸的事故。

刘玉的妈妈当天就哭晕在了幼儿园门口，他家里面的其他人也是不依不饶的要求幼儿园给个说法。在知道了事情生的经过后，他们根本就无法接受什么视线盲区之类的说法，也不认为是刘玉闯红灯才导致了事情的生，而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在了幼儿园，小三班的老师和男人的身上。

因为涉及到幼儿园和小孩子，所以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男人和女儿原本住着的家属院被几十个记者围堵，甚至还因此失去了工作。两个人就决定先搬到这个地方来，从长计议。

自从事情生后，男人四处奔走，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每晚睡着之后，他会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暗的空间中，四周围着一大群人，他们的脸孔扭曲着愤怒和厌恶。

这些人不停地指责着他，指指点点地说着他的种种过错和罪行。他感到极度的孤立和恐惧，心中涌现出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无力感。他试图解释和辩护，但却无人听从，他的声音仿佛被淹没在嘈杂的指责之中。随着梦境的深入，他越来越感到窒息和束缚，仿佛要被这些指责淹没和吞噬。

最终，他一次又一次被惊醒，感受着汗流浃背，和急促的心跳，原本容光焕的人，因为这件事情一下子变得颓废无比，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甚至还害得自己的女儿要和自己一起住到这个地方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女人也已经做好了饭，她端着做好的酸菜鱼和米饭，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到小餐桌上，男人收拾干净了地上的狼藉。两人气氛和谐的讨论着今天一天的生活，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但也还是尽力装作开心的样子，希望让这一顿温馨的晚饭能够再温馨一些。

吃过饭之后，男人就又离开了家门，继续去找人想办法。女人则是留在家里收拾东西，感叹世事无常。